"学子说"节目
视界君煞费苦心打造的自创节目,录入人大社会学系学生们的优良作品,与君共赏,一起前进。
举荐理由
怎么体现一个主题式、活动的、暂时的空间所营建出的特别社会情境,又怎样展示空间-情境-行为之间的联络,对错常困难的作业。调查者选用了一种相对安适的文体,以标题勾勒笼统规划,以傍观速写的方法来传达润泽其间所获得的领会,并随时穿插作者的思考,在较短的篇幅中描写出参加者的多元性,参加动机的凌乱性,空间感非常清楚,甚至有时隐时现的时刻条理。非常风趣。
——《城市社会学》本科课程任课教师 储卉娟
一、荀子·孙子
“我有几个疑问,想请教一下我们。期望你们可以用最简略的话答复我——荀子(xun zi)是啥人?”
11月初的一个周五之夜,初雪往后的公民大学东门,一个名叫eric的老外向围在他邻近的我国人提出了这个疑问。这儿是人大周五英语角,一切人都用英语攀谈。
?克镒樱╯un zi)?”bruce听错了。他是我国人,40多岁,在北京当律师。
“不,是荀子(xun zi)。”eric纠正途。
“我想你说的是孙子吧。他是一个古代的军事家,他教人交兵,他的书在全世界都很有名,包括你们美国。”bruce坚持用孙子替换掉了荀子。
“不,你说的是孙子,我晓得他。但我想问的是荀子。”
?档氖擒髯樱皇撬镒印!北贝蠼ㄖ的猩鷐ark把eric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用中文弥补道,“草字头那个荀子。”
在场的我国人堕入时刻短的缄默沉静。荀子比孙子可难多了。更况且是英文版荀子。
“荀子是孔子的学生。”出售司理shawn说。
“不,荀子是孟子的学生吧?”david争辩反驳道。他是个大学生,大学,david这个名字是他的大学教师送给他的。
“总之他们都归于儒家。”shawn说。
eric发现了他们的争论,决断换了一个论题:“好吧,那么庄子呢?”
“庄子是道家的。”david抢着说。
eric点答应:“还有呢?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一向不作声的人大学生joe俄然开口了:“庄子是这样的一自个:当我国人成功的时分,一般不会想起他——咱们会想到孔子;但当咱们失利的时分,就会想到庄子。他告诉咱们,这悉数都不重要。”
eric双眼一亮,朝着joe点了答应:“有意思,joe。”
bruce和shawn向joe投去欣赏的目光,就像在谢谢他帮了全我国公民一个大忙。
二、阿甘·eric
头戴赤色鸭舌帽、身穿蓝色冲击衣的eric,在人群中显得有些巨大。这位阿拉巴马州的工程师,2008年来到北京,在向阳区的一所大学用英语上“道德教育”课,教过的我国学生现已上千。
2009年,他堂兄弟那里传闻了声称“全国最大英语角”的人大英语角,就过来看看。成果一来就被我国人围住了。他们热心肠问询各种疑问——排第一的必定是“你来自哪里”。听到阿拉巴马这个名字,一个男人激动地说:“噢,阿甘的故乡!”
从那今后,只需周五晚上有空,eric就会到这儿来。7年来,他现已变成人大英语角呈现频率最高的老外。而每次他向这儿的新兄弟介绍自个时,人群里总会传来一声大喊:“阿拉巴马,噢,阿甘的故乡!”
和我国人打交道,阿甘靠的是我国人最擅长的乒乓球,而他的老乡eric靠的则是美国玩意儿——英语。每周五晚,他坐地铁4号线到公民大学站,从a1西北口出来,直行400米,踩过满地的办证小卡片,就到了人大东门。除了地铁,还稀有十条公交线可以抵达这儿。这些线路联接了方圆10公里以内的几十所高校。从迩来的北京理工大学步行到这儿,只需要15分钟。
走进东门,绕过门口那块刻着“脚结壮地”的大石头和挂着五星红旗的旗杆,就来到一个喷泉。几个石锥用锁链相连,围成一个圈,中心露出着的出水口和地上的砖块一起构成一个难解的几许图像。除了每年迎新之类的大日子,这个喷泉几乎从不喷水,更像是某个初始宗教的奇妙祭坛。可以正因如此,学校专门在周围挂了一个牌子:阻止进行布道活动。
实际上,这儿正在进行的活动与布道有着某种类似性——跨文明的交流,不一样理念和价值观的传达,跨越种族和国籍的交游。只不过传的不是教义,而是言语。
晚上6点,人群初步集合,三五成群,各自生长。9点支配,人数抵达最顶峰。即便今日这样低于零度的气候,也抵达了二三百人。10点今后,人数初步削减,最终几人一般要接近12点才会恋恋不舍地脱离。
这两三百人里边,像eric这样的老外是必定的珍稀品种,最多时也不过七8个,大多是在北京作业的人和留学生。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并不都来自于英语国家。但不管国籍、肤色、母语,每个老外身边都围了十个以上的我国人。据一位英语角“角龄”跨越20年的老炮儿调查,跟20年前比较,如今老外现已不那么稀罕了,我国人对他们的追捧现已淡了许多。但这些人眼里仍然闪烁着对老外的激烈猎奇和稠密快乐喜爱。
在这种一对多的局势下,交流并不是对等的。有经历的老外会主导说话的节奏,控制论题的走向。就像在向阳区那所大学的课堂上相同,eric喜爱把一连串疑问抛给面前的我国人,让一切人都活泼讲话。他先请一切人介绍自个的名字、作业和家乡。假定他去过那自个的家乡,就会用中文说出一两个他熟知的地域符号(“噢,武汉!热干面!”“河南!我去过洛阳!”),老外一说中文,我们就会笑。这一招从未失手。
接下来他会答复我们的疑问——阿拉巴马、美国日子、我国旅行、喜不喜爱火锅、喜不喜爱烤鸭、喜不喜爱青岛啤酒……然后他会把论题引到他感快乐喜爱的当地——我国前史:
“我迩来在看电视剧《三国演义》,很风趣。”
“老版的仍是新版的?”
“老版吧——经典的那一版。我想晓得你们最喜爱的人物是谁?”
“关羽和诸葛亮。他们是我国人的神。”bruce答道。
“张飞也不错。怅惘他脾气太坏,所以被自个的手下杀掉了。”shawn弥补道。
“噢,张飞死了吗?我还没看到那儿呢。”eric做了一个怅惘的表情,“我被你剧透了。”
老外的数量如此之少,英语角的绝大有些交流都发生在我国人和我国人之间。假定你刚刚抵达此处,大致有以下三种选择。
你可以找个相同落单的人,一对一单聊。公安大学的大三女人anna就是这么干的。她像一粒刚被抛进这口大锅的水饺,在水中翻滚了几下,瞻前顾后了一会儿,总算发现了也在瞻前顾后的susanna。她很快就与这位家庭主妇聊起了她的大学日子。在他们周围,一位北大女人和一位北航男生也在单聊着,他们高兴地发现对方都来自重庆。“真巧啊!(what a coincidence!)”男生运用了这个短语。他拿出手机,扫了她的微信二维码。
假定惧怕这种你来我往的回合制“单聊”压力太大,或许忧虑自个口语不好,随时可认为难冷场,你可以参加一个三到四人的小组。在这种小组里,不存在必定的主角,每自个都有差不多的说话时刻。
假定想先以听为主,不想多开口,你可以找一个五到十人的大圈。这种圈子一般会由一自个主讲,或许由两三自个对话,其他的人都在旁听,时而插上几句。学音乐的alex就是其间一个圈子的中心,他共享了自个去云南采风的阅历,描绘了音乐和旅行带给他的高兴。
“咱们为啥要旅行?为啥要音乐?这是因为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alex忘了具体是哪五个层次,所以自个从头总结成了三个。周围人都听得再三答应。另一边,刚从加拿大回国的gavin在介绍自个的海外日子,只需一两自个偶尔用发问打断他,其别人都在专心倾听。
假定地址的集体让你感到无聊或插不上话,想要脱离,也非常便利。在单聊或许三四人小组里,你可以礼貌道别,而大圈子里根柢招待都不必打,直接脱离,灵敏投入下一个阵地。在这儿,没有人会责怪你的不见或变节。
三、公民公园·公民大学
人大英语角的人员构成极端凌乱。尽管地处大学,但英语角里的大学生并不占大都,本校学生更少。年青白领、中年人和退休老人倒很常见。
一位人大学生说,他老是自个来英语角,同学们都没快乐喜爱。“因为他们都觉得英语角是一件极好笑的作业,一个过期的、老土的玩意儿,他们不想被熟人看到自个呈如今英语角”。
同学们有这样的主意,是有道理的。在如今这个英语培训机构满天飞、外教满街走的年代,“英语角”听上去的确像个古玩。
在我国人全部学习英语的前史上,英语角算得上一个骨灰级标本。
1978年头,上海的外国人旅行手册把住在世界饭馆里的老外们引到了周围的公民公园,让他们遇到了在这儿遛弯的上海青年。就像这个国家相同,这些年青人刚刚初步归于他们自个的变革翻开——睁眼看世界、开口学英语。正愁没机缘操练口语的他们没有放过这些老外,老外也没有放过他们。从简略的how are you初步,最早的英语角呈现了。直到1992年,已构成了两三百人的规划。
在此时刻,英语角在全国处处开枝散叶。几乎每个大城市的公园里,各色方言的缝隙中,都有几个角落专门用来说英语。各大高校也变成了英语角的重镇。没有读过大学、英语水平不详的作家韩寒曾把这一表象描绘为:闭上双眼认为在牛津,张开双眼正本在天津。
但90年代之后,跟着英语培训机构许多呈现,口语操练方法日益多样化,英语竞赛步走向式微。连开山开山祖师上海公民公园英语角也已不复当年盛况——这个公园最精彩的角落,现已变成了大爷大妈替儿女相亲的相亲角。
但时至今日,人大英语角这个英语角界的活化石每周五还能招引数百人(据一位常客调查,凉快的夏夜甚至可以接近千人),几乎可谓奇迹。它为啥会有如此健壮的生命力,角里的诸位老炮儿都不能给出强有力的说明。不过他们在这一点上达到了共同:这个英语角不和历来都没有正式的官方组织,是我们自觉参加的,是朴实的粗野生长,靠的是我们的热心。
“假定说前史上早年有一点点官方介入的话,那就是在2000年前后,人大商学院一位姓张的教授搞过一个m.e.c (mass english conversation)活动,带一块小黑板,每次由一位学生选择一个论题主讲,组织我们谈论。但这个m.e.c也只占有了当年英语角的其间一有些。大有些人仍是在周边安适地攀谈。”老炮儿之一、当年的m.e.c参加者小杨说。
另一位更老的老炮儿,是“接连来了二十几年”的t先生。他回想道:“这个当地一向都是自觉的,没人管。20年前,这几个大道灯还没修起来,更暗一些。”
被问到20年来英语角有啥改变时,t先生抬了抬眼镜。
“我说了,20年前,这儿没灯,黑得很。”他中止了一下,“你晓得,我们更情愿在黑私自谈论更安适的论题。”
“您是指政治论题吗?”
t先生奇妙一笑,没有答复。
四、空间·戏法
十几年前,小杨仍是大学生时,就常来英语角操练口语,参加过的那位张教授办的m.e.c。如今他从美国留学归来,发现m.e.c早已停办了。但他遭到了启示。每周五,他会带着一张自个做的易拉宝来到这儿,上面印着他兴办的非盈利组织的大众号二维码,和一张快乐喜爱地图。
今日的主题是英国。这张英国地图上印着我国人最熟知的文明地标:牛津、剑桥、曼联、披头士、哈利波特、凯特王妃、神探夏洛克。小杨就站在夏洛克的周围,向我们介绍炸鱼薯条。我们也活泼与他回答,不断发问:oxford为啥翻译成牛津?英国许多同性恋吗?
“我就是想跟我们一块儿说说英语。久了不说,就陌生了。”小杨说,“我喜爱引导我们一同说,光我一自个讲也没意思。”
小杨的呈现,在某种程度上改动了英语角终间的格局——他使一有些人固定在了这儿。这一点上,他和早年的m.e.c起到了相同的作用。
但大大都人仍是活动的。这种无限的活动性,正是英语角这个公共空间最一起、最安适、最令人入神的当地。
这种活动性,首要得益于空间的广大。比较室内环境,露天英语角一个重要的利益是没有坐位。
没有坐位、没有分隔、没有遮挡物、没有区域区别,这种安适的空间为互动创造了无量的可以。我们不会被固定在某个当地。进入和退出变得非常简略,每秒钟都在发生新的改变。
比方业余戏法师walker一到这儿,他所站的当地就马上变成了一块戏法扮演场。在十几个观众360度的围住下,他成功找出了被观众选择出的扑克。我们的掌声还没结束,一个大学生容貌的年青人俄然走过来,掏出几枚硬币,把它们变到了另一自个的兜里。
“你好,我是kevin,我也是来变戏法的。”
他们都是传闻了人大英语角的台甫,特地来操练用英语扮演戏法。“这样就可以一起操练两样东西。”walker说,他们在这儿相遇,就像一个戏法。
在他们不远处,四十多岁的大胡子dave在用英语给几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上数学课。他伸出双手,比画着某种算术进程。“我国的乘法表是9×9,而我把它扩展到了19×19。我用英语把它教给这些孩子,让他们算得更快。”
小姑娘们很快就失掉了快乐喜爱,dave只好转向另一个圈子,投入了成年人的世界。
那个圈子里有他的好兄弟james,这个英语角里最活泼的人之一。“我是james, james bond的james。”这个中年公务员大叔和邦德相同,随时预备退休,但精力旺盛,流窜于各个圈子,一会儿跟老外eric勾肩搭背,一会儿跟学乘法表的小兄弟开玩笑。
“我来这儿有两个意图:第一,见老兄弟,第二,减小跟年青人的代沟。总结起来,就是丰厚我的日子。”james主动总结。
五、茶馆·舞会
为英语角寻找一个喻体,并不是一件难事。如今,操练口语的办法层出不穷,这些替代品让英语角的口语操练功用显着削弱。因而,它的持续存在和活泼,不能不说明为交流、结交特征的增强。再加上那种喧闹的空气,和作为公共领域的符号特征,很简略让人联想到老北京的茶馆。
但细心揣摩,这个联想并不合理。除了前文说到过的空间差异——没有坐位以外,英语角和茶馆最大的不一样,在于“英语”的人物。
传统的茶馆,只需交得起几个茶钱,就能进入坐一天,侃一天,但英语角有一项硬性的准入门槛——英语。假定不会说、听不理解,就无法从中获得快乐喜爱,永久无法深度参加这场游戏。
这引发了一个恰当风趣而重要的疑问:在英语角里,啥情况下不说英语?
第一,跟不在这个时空里的人对话时。例如接电话、回微信语音、跟路过的兄弟打招待。在中文呈现的一片刻间,这自个就会完全抽离出整个英语的场域。
第二,老外和我国人彼此开玩笑时。eric会成心说一些中文俚语来逗我们开心,我国人也会教他一些盛行的网络用语。
第三,无法用英语表达时。比方我国人对话时,遇到了词汇上的疑问。或许老外说的话,只需一自个听懂了,他就会用中文说明给其别人听。
第四,跟自个的兄弟说话时——这一点特别好玩。alex和一位兄弟同来。在和其别人说话时,他都用英文,但和这位兄弟,他全程一向小声地用中文交流。这源于alex心中“自个人”和“其别人”的不一样。换言之,就是“咱俩这联络,还装个啥”。
第五,聊得太投机时。最典型的比方,是walker和kevin两位我国戏法师相遇之后,那种相见恨晚的惊喜感,真实难以用英语顺畅地表达出来,所以他们马上初步用汉语交流。另一边,一位北京大爷和大妈一聊到老北京城的地舆变迁,也马上改用了中文(精确地说是改用了北京话)。
最终一种情况,是夜深人静时。假定你满足耐性,在英语角一向待到最终,你会发现,在11点今后,当我们逐渐散去,只剩下两三拨人时,他们俄然都初步说中文了!啥事都没有发生——只是其别人都走了而已,但一切人都主动地初步用母语对话。或许,跟着耳边的英语逐步散去,他们初步觉得自个的英文在幽静地夜空中有一些突兀了,他们知道到是时分结束这场“英语游戏”,回归“正常”的说话了,所以主动按下了中英文的变换开关。
对英语的运用是英语角仅有的隐秘。与其说这儿是个露天茶馆,不如说是个露天的假面舞会。参加者戴着面具盛装到会,在没有阻止、没有区隔的开阔空间里安适地寻找和改换舞伴。陌生的面孔、自我掌控的游戏时刻,仅有需要的(一起也是快乐喜爱地址),是一个准入的道具——面具(英语)。而啥时分摘下这个面具,全由你自个说了算。
六、alex·马斯洛
10点半,eric走出东门。他今日聊到的最终一个论题是北京的雾霾。“你们有啥处置环境疑问的办法(solution to the pollution)吗?”他重复了一遍,“solution to the pollution,我喜爱这个韵脚”。如同并没有人领会到这个韵脚的诙谐之处。他只好自个笑了笑。
dave到头来也没能招引任何一个小姑娘的留心力,他的19×19乘法表的广泛之路还很长。
小杨收起了那张印着英国地图的易拉宝,他说今日扫他二维码的人比照少,不过天冷了,人少了,很正常。
walker和kevin现已用中文聊了半个小时的戏法圈的掌故。尽管他们说的是中文,周围也没人听得懂。
“james bond 的 james”是战争到最终的那拨人之一,11点40分,在他的带领下,我们都说起了中文。
alex的改编版马斯洛需要层次理论也论说结束了。他脱离前,那个早年给eric介绍庄子的joe,问了他最终一个疑问:“那么,alex,你来参加英语角,是出于哪个层次的需要呢?”
“well,这是个很难答复的疑问,”alex挠挠下巴,“很难说它归于哪个层次,但我深信,我是为了高兴。”
作者系我国公民大学社会学系2013级本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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